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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标则还是由张昺、黄子澄、胡延平,以及锦衣卫护送着从华山至潼关,要从潼关走水路回京。待至潼关的港口镇,已是十一月十九日的戌时,天都已黑得沉了,只有西北的冷风刮得呼呼作响。乡里人睡得早,四面环山的港口镇早已没了人声,家家户户都关了门窗钻热被窝去了。
“殿下,殿下这西北冬夜的风刮得人脸都生疼。这个时辰到了潼关,只怕也是没有船家。我看咱们还是寻个地方落脚歇息一宿,明儿天明了我们再去寻租可好”
说话的是御史胡延平。
“你倒说得轻巧,这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的,防贼似的防备咱们,哼,连个城隍庙都没有,去哪里寻落脚处”黄子澄与喜欢在太子跟前讨好卖乖的胡子琪很不对付,一句话便顶了回去:“在华阴时我便说要歇息过夜,你偏说什么万岁圣寿将至,赶路要紧。哼,这可好,如今到了港口镇又如何,还不是寻不到船。而且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。”
“说起万岁圣寿,咱们都是万岁的臣子,难道就你胡延平是忠臣”张昺也帮腔揶揄道:“从港口镇走水路,到京师,顶多也就十五天的路。就算耽搁一阵子,要赶在冬至前赶到,也是绰绰有余的。还差这一天光景如今倒好,我们还罢了,要殿下这夜便歇在路边不成”
眼见他们又要斗口,早被冷风刮得眼都睁不开的朱标强打精神摆手道:“这都什么时辰了,你们还有心情斗口还不快寻个落脚的地方”
说到落脚处,张昺、黄子澄、胡延平顿时就没了话,你望望我,我看看你,都没有主意。倒是太子朱标忽然抚额道:“哎呀,我们怎得将那做油茶的王官忘了他的茶摊就在潼关上,咱们去他那里过一夜,明日坐船也方便啊。其他人不认得咱们,可那王官家的母老虎可是收过咱们不少银子,总不至于这就把咱们忘了的。”
第十八章 王官待客
王官的油茶摊就安在黄河渡口边的坡坎上方,此时也已打了烊,桌椅板凳都叠在了一起。只有茶摊西边梁柱上写着“王家油茶”字样儿的招牌正迎着西北凛冽的寒风不住摇摆,从远了看去,便像招魂也似的。
朱标一行人缩着脖子、哈手跺脚地拥入茶棚,却见四下空无一人,屋内也没亮着灯,周围静悄悄的。就连来时路边的那几条瘦狗此时也没了踪影,一时间众人心底里竟无端泛起莫名的寒意来,站在门前都禁犯了踌躇。
倒是那闷葫芦一般的石头人、锦衣卫指挥副使蒋瓛面无表情地从众人身后来到跟前,也不说话,举手扣了扣早就已经生锈、三指大小的铁门环,只听“啪啪啪”几声清脆的声响在黑夜里格外的刺耳。
众人竖着耳朵往屋内听去,仍不见动静,已是打了退堂鼓了。御史胡延平面露苦色,舔了舔干涉的嘴唇嘀咕起来:“真够霉的,大老远赶过来,却还是扑了个空,这个破茶棚里连个鬼影都没有。”
众人不吃不喝顶着西北的寒风连夜赶路,其实心里早就窝着一股无名火了,哪里还禁得住胡延平此时还在那里牢骚满腹啊便都横了他一眼。众人正待要说,蒋瓛却回头冷冷道:“急什么里面有人”
说着蒋瓛又重重地扣了扣门环。
许久果然听见里面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,显然里面的人是故意轻着步子、捏着呼吸,又过了半响方听里面颤声问道:“是谁外外面是是谁是是人是鬼”却是那俊秀书生王官的声音。
众人听里面有了生息,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今晚算是不用在外头喝西北风了。待听老板王官丢了魂似的声音,又觉得好笑。朱标也是不禁莞尔,忍着笑在门外道:“王相公王相公,是我们呀南边来的客商,七月还在你这里喝茶来的。不知可记得呀”
“南边来的客商”里面嘀咕了一句,门已是“吱嘎”一声开了一条缝,从里面闪出一只黑亮的眼睛来朝外瞧了半响。
“是他们,财神爷,不是鬼”,王官身后也响起一个声音,却是那娇美泼辣的老板娘正举着一根擀面杖躲在身后,已是认出了朱标等人,门这才打开,将众人迎了进去。
见他夫妻二人被吓成了这副模样儿,众人都觉得好笑。黄子澄已是打趣揶揄起来:“夫子曾云,人事尚且不知,何问鬼神所以历来是敬鬼神而远之。你夫妻二人今夜却在此念叨着鬼事,想来是在人事上已然练达了古人六十方知天命,瞧你们也就二十出头,可谓先知了。”
“呸呸呸,大半夜的不要胡言好不好白天不说人,晚上不说鬼,你们没听说过么”那老板娘白了黄子澄一眼:“还说呢,这潼关深山野岭的,大寒冬,晚上连狗都钻地龙去了,哪里会想到还有活物在外面走动还来敲了我家的家门。你们这不是成心吓唬人么”
御史胡延平上次可没少受这位老板娘的挤兑,此时见是话缝,忙插口不阴不阳地笑道:“都说不做亏心事,半夜不怕鬼敲门。怎么,敲了敲门,倒把你们吓成这样,莫不是”,话到嘴边,胡延平又止住了,只是站在原地冷笑。
老板娘披着一件大敞,里头白色的小衣若隐若现,正往里走呢,听这胡延平又跳出来说风凉话,气便不打一处来,悠地止了步子贴近胡延平,指着鼻子,却不发怒:“若是一般的鬼我们当然是不怕了。可若是遇到了刻薄无耻、忘恩负义、油滑刁钻的小人,岂不比见了鬼还可怕”
老板娘这话并没有指名道姓,可却是指着胡延平的鼻子说的,将胡延平一步步直逼出屋门外去,也可谓泼辣刁毒。
黄子澄等人与胡延平不睦,自然乐得看笑话。只有在前面领路的王官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,忙过来一把拉住娇妻,一边笑着赔不是。
一行人吵吵嚷嚷地进了屋,才见屋内陈设简单。只有一盏发黑的煤油灯掉在中央照着如萤火大小的光亮。厅内的大小要容下自己一行三十余人也只能紧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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