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(2 / 2)
喝醉了酒,听柳杏说缠着先生不肯放手,第二天起来,沈倾也不曾多言怪他。
手脚不利索,干不来活,倒个水能倒出盆外面,喂马马草一大半丢不进马槽里,除了吃饭睡觉妥妥贴贴,别的活可以说是四体不勤了。
他刚发朝服的那一天,沈倾兴起给他系腰带,朝服的腰带系法不同,折腾了一会儿甩手一丢,说句要这有什么用就扔一旁了,也影响不了多大的情绪。
......
时隔一年以后,燕云峤才慢慢的发现,先生虽然是对他十分温柔的,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有着些疏离和冷漠的。
时间过的越久,他就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。
相处的时日被拿在心里反复咀嚼过多遍,偶尔会觉得发现了不一样的先生。
他从前遗漏过的地方,被一点点捡起来,好像是多了解了一些,拼图又完整了一块,又会因为这一点发现铺成了长路,而觉得自己离沈倾原来又远了一分。
房里的香沫自沈倾走后的第二天就点上了,人不在,多一抹气味总算是个安慰。
方逸在年初也大婚了,戏子迈进了高官家的门槛。
尚书府果然是一直与众不同,既不在朝堂之上拉帮结派,私底下也从不与人故意亲热。
生出来的儿子也不一样,小时候整个大旗,这么多的当朝门第,只有方逸敢跟他一道上街,现在就连婚姻大事也敢为人之所不敢为。
大红色的囍字从府邸的大门贴到了宴客的每一张椅背上,燕云峤看着红色的喜服,在被人敬酒时走神了。
沈倾要是穿上喜服,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。
都说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,先生不在的时候,他常常想有个好梦,却一次都没梦到过。先生说走,连梦都一并带走,走的一丝念想都没有。
觥筹交错间,隔了两个桌子,一身淡蓝衣袍的人弯下腰撑着桌面,另一只手的酒杯掉在地上。
杯子碎了,大喜的日子里,只能说上几句岁岁平安,燕云峤却在酒意微醺的眼前,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先生。
那一桌坐着庄亲王萧磷,刑部侍郎的大喜日子,庄亲王能亲自到场喝杯喜酒,应该是给足了面子,大多还是为了拉拢颇具圣宠的尚书府。
愣愣的看了一会儿,他认得出萧磷,视线一直跟着萧磷,那人被人掺着走了出去,间或有几个小厮来往,加上坐满的几桌酒宴,燕云峤甚至以为是他出现了幻觉。
他对萧磷自从曾经在金玉满楼里正面有过冲突,就再无好感,连之前也没有跟着过去敬杯酒。
此时回过神来,眼前的淡蓝的衣衫一晃就快消失,站起身走的比谁都快,一把过去将那淡色衣袍的手腕拽着拖进自己这侧。
燕将军,又见面了。
萧磷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拍了拍折扇,带着笑意道,你拉着我府里的人干什么?
燕云峤定下心神去看手中攥紧的人,白皙清秀的面孔,正眼神瞪大的看着他,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。
手里一松,那人就低下头,乖顺的退到他身后,站在萧磷的身侧,低低喊了一声王爷,声音也是柔软温婉。
燕云峤抬手拢拳敲了敲额头,他不可能看错,刚刚喜宴上那人,分明就是沈倾,他不可能认错了自己的先生。
回过身正对上两人,萧磷正一派自得的看着他,身后的人除了那身衣服还有身形,确实不是先生。
似乎都是温柔的样子,但沈倾就不是俗物,举手投足都是风流做派,这人同沈倾,连相比的资格都不能够。
为什么会认错......
燕云峤眉头微蹙,庄亲王,失礼。
燕将军这个猴急的样子,如何,你对晓青有兴趣?萧磷将一旁的男子推了过去,我跟燕将军不同,有福同享,既然你喜欢,这个就送你了。
晓青?燕云峤转过头去看那人,对方很识趣的低了头应声。
燕云峤自然知道萧磷那番话是什么意思,跟沈倾身形相似的男子站在自己身边,幸好现在确实足够清醒,刚刚那个身影,就快跟先生无二。
殿下的好意心领了,是我认错了人,不必了。
萧磷传言喜怒不定,现下对于燕云峤接二连三的铁板,从几年前到如今,一点变化都没有,不止没像以往那般发怒,还直接在他面前将晓青搂在怀里,拿折扇将下颚勾起来对着自己,仔细瞧了瞧那张脸。
比起沈公子,确实差了点滋味儿。萧磷松开手,向前两步拍上燕云峤的肩,隔近了低声道,尊师果然是万里挑一,让人难以忘怀。
燕云峤不动声色的压下心上困惑,神色也舒展开,挡开萧磷的手臂,面色沉着,先生今日身体不适,在府里休养,方才我以为是他自己来道贺了,担心他喝酒。有冒犯到庄亲王的地方,还请见谅,也烦请殿下勿忘礼节,出言妥当。
萧磷:我怎么听说,你的好先生已经很久没出过府了,要是真的有了病,要不要我让太医上门看看?
燕云峤:不必,我跟先生的事情,不劳殿下费心。
萧磷:燕将军,我也是好心。不要总对我有这么大敌意,如今北方的瘟疫劳民伤财,镇压老百姓这种事,你可是有经验的,迟早这朝中会立上你的名字,何苦跟我过不去呢。
唇角弯起,萧磷意味深长道,你要是想通了,就来王府找我,说不定我心情好,就送你份大礼。
燕云峤站在原地认认真真的把萧磷所说的送你份大礼想了一遍,如果说那个叫跟先生身形相似的晓青就是大礼,实在是够不上萧磷庄亲王的身份。
他想拉拢自己,拉拢定国府,拉拢燕家这一脉。
为什么要找个跟沈倾相似的人来让自己碰上,是巧合吗?
燕云峤转身看着走出院门的两人,从后背看过去,晓青确实跟先生有几分相像,这就是刚刚喜宴上那个被他认错的人......他连方逸府里的下人也没知会,直接走进了方逸的院子里。
刚因为在喜宴上弄脏衣服的方逸,擦干净了喜服挂着笑出来,迎面撞上燕云峤,拉着人就按在走廊柱子上不让走了。
你干什么?方逸脸上的喜色都掉了一半。
燕云峤垂眼直直看着他,面无表情,我找你有要事。
方逸左右看了看,拉着他在拐角处站好,那你也不能进来啊,你再走两步,我的新娘子都让你看了。
什么?
燕云峤偏过头看了一眼连房门都得再过上两个弯才能看见的回廊,你进我房里的时候,也没给我打过招呼。
方逸:你没成亲,我现在都成亲了,这能一样吗?以前十多年也不见你登门来两次,我今日大婚你一来就往我后院跑......
百年好合,早生贵子,我跟你喝过酒了。燕云峤道。
方逸感慨道,唉,以后就不能......
燕云峤直接越过了这些话道,你今日的宾客有人记下来,看看有没有个叫晓青的。
方逸刚进入对兄弟的感叹里,这是抬起头道,晓青是谁?
萧磷今天带了一个人来,叫晓青。燕云峤停顿了一会儿,还是说了出来,身量很像先生,我刚刚认错了。
方逸摇了摇头,你真是着了魔了,萧磷怎么可能带沈先生来,就算是沈先生真的来了,这里的达官显贵都是读书人,他在隐林阁的时候,多半都见识过他,没见过也听过,早就传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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